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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1节 (第2/2页)
襄南,跪在父亲面前认错磕头,谎称孩子早已流掉。 崔育翰叹一声罢了,携妻带女搬至临城,打算重新来过。 崔泠有了秽土转生的机会,无比珍惜,哪怕家境大不如前,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她依然可以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娇小姐。 甚至,凭借这张出色的脸,又有人傻钱多的年轻富豪对她示好。 经历过上次的教训,崔泠可不敢拿乔,一心只愿当个穷奢极糜的阔太太,至于感情,有没有都无所谓。她学会了伪装,迷得对方七晕八素,短短一个多月功夫,就成功闪婚办酒席。 婚礼当日,她穿着法国定制的手工婚纱,无名指上的戒指镶着传奇粉钻,满堂宾客,无不艳羡。 糟糕的是,有人不请自来,硬生生碾碎了她的豪门梦。 若是容昌汶没出现。 对于崔泠来说,该是一个多么完美的结局。 可惜了。 …… 故事发展到这,后边的情节可想而知。 荆羡并没有好奇催问,她听着他从头到尾不带感情的诉说,语调冷漠,速度不疾不徐,真当像个旁观者。 仿佛口中那位被母亲遗弃在医院的早产儿,同他并无任何关系。 荆羡说不清是何感受,只感觉呼吸困难了些,冷空气混着雨水的潮湿,化成无形利器,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细密的痛楚。 她抬眸,看着他被打湿的额前碎发,水珠划过薄薄眼睑,沾湿睫毛,再顺着鼻梁两侧,缓缓滑落。 如泪水一般。 荆羡忍不住,抬手将那水迹拭去,顺便将他往里头拉了些许距离,“别站雨里。” 室内暖光透入,暂时照亮露台与客厅的边界。 容淮仍站在阴影处,看着目光清澄脸色粉嫩的姑娘,须臾,他挪了一步,垂眸看着两道同样沐浴在光明里的影子,俯下身,脸埋入她温暖的颈项。 他身上冰得要命,荆羡瑟缩了下,没躲,手搭在他腰侧,轻声:“所以你爸当时带着你去闹场了?” “没。”容淮笑笑:“他只是被逼得走投无路。” 一觉醒来,怀了他孩子的女人连夜跑路,不知身处何方。一个穷教书的年轻男人,举目无亲,又没什么人脉,想打听远在临城的消息,太难了。 至于那家县城的小医院,本来位置就偏,拨了几次产妇留下的虚假号码未果,就把弃婴送到福利院去了。 荆羡怔了怔:“你们父子何时重聚的……” “我三四岁的时候?记不太清了。福利院辗转太多家,那会儿交接手续记录不全,不容易追查。”容淮淡声:“不过等我回云离时,那女人也来了。” 荆羡沉默。 容淮直起身,撑着她身后的窗台,“觉得不可思议?” 可崔泠确确实实缠上了容昌汶。 原因也挺简单。 崔母在闹崩了的婚礼现场突发心梗,没能等到救护车就去世,崔育翰为这丧妻之痛再难原谅女儿。至于崔泠,再度成为临城圈子里的过街老鼠。 她生性好吃懒做,从前有家境光环罩着,没了这些,就是个好逸恶劳贪图享受的女人。 不肯工作,不肯付出劳动,穷途末路里,只有容昌汶那里才是唯一可能的去处。 荆羡:“我认为最离谱的地方是,你爸居然还肯收留她。” 容淮笑了笑。 就为这点,他曾经无数次质问过父亲,然而每回的答案总是出奇相似。 要么是我毁了她的人生。 要么是没有我的出现,她本来可以过得更好。 年幼时的他始终无法理解,后边年岁长大,在容昌汶珍藏的铁罐子里翻到无数张泛黄描摹的画像,上头巧笑倩兮的少女全是同一人,或静或动,栩栩如生。 他终于懂了。 再多的愧疚也只不过是借口。 思来想去,逃不过一个情字。 荆羡皱着眉,她实在难以接受容昌汶这种愚蠢的痴情。她张了张口,想批判的话几乎就要冲出喉咙,联想到对方是男朋友的至亲,又勉勉强强咽下。 容淮笑了笑,反手将人带到怀里,“没事,我也觉得挺蠢。” 尤其是在他每一回被迫和血缘上的母亲独处一室的时刻,这种感觉尤甚。 他曾被关在暗无天日没有出气孔的橱柜里差点窒息。 也曾被恶意抓着头发撞击墙壁充当她的出气筒。 甚至被反折了双手绑起吊在房梁中央惹她哈哈大笑。 在这漫长的折磨里,他越惶恐害怕,她便越爽利,咬牙切齿地质问他为何非得存在,为何不肯胎死腹中。 时日多了,他也就渐渐麻木,学会冷眼相对,即便惹得这女人歇斯底里,也不肯再吭一声。 只是午夜梦回,当他缩在小小的木板床上,总会不自觉联想到白日学校里那些同龄的小孩,放学后扑向母亲怀抱的场景。 到底为什么呢。 为什么别人的妈妈,同自己的不一样。 为什么别人的妈妈,能笑得这样温柔。 是他太会惹她生气? 是他学习不够努力? 还是他真的。 不配活在这世上。